张爱玲的小说,笔锋如刀,刻画的人物悲凉而精彩,在她的笔下,女人大多都有浓郁的市井色彩,并在底层苦苦挣扎。
一世情半生缘,张爱玲在《半生缘》中刻画了世均与曼桢、叔惠与翠枝的爱而不得,也有曼璐悲凉一生的无奈与凄凉、痛楚与无望。
曼璐一生的悲剧是因身为长姐而不得不挑起养育弟妹的重任。
在曼璐小时父亲便撒手人寰,一家七口,母亲没有能力养育,而刚刚17岁的曼璐只好挑起养育家人的责任。
对于旧时的女性,哪有有什么能力去养育这一大家子。更何况是天真少女的曼璐。
为了养活一家人,无奈之下曼璐进入了风月场所做了舞女,每天周旋在各个客人之间,画着浓妆,而旗袍的腰际总有一个黑隐隐的手印,那是人家手汗印上去的,看上去却有一些恐怖的意味。
从这个小细节中也能看出,曼璐做舞女的时候,是会经常受到骚扰和调戏的。
这时的曼璐是痛的,她的痛是对生活的无望,是做为一个舞女既要承受身体的摧残又要承受精神的摧残,是贞女与怨妇的悲凉与无望,是向往的破灭。
为了这个家,曼璐亲手掐死了心中那点梦想。
做为女人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找一个好人家,有一个好丈夫,过自己的小日子,曼璐在进入风月场所时就失去了这本该拥有的梦想。
不过她未曾泯灭的梦想是小时订亲的对象张豫瑾,他是曼璐的白月光, 曼璐和他一直通着信,也常常见面。
直到后来她父亲死了,她出去做舞女,才解除婚约,但这时候是她单方面提出的。这是曼璐为家人所做的牺牲:为了这个家,最后不得不嫁给了能照顾她们一家三代的祝鸿才。
为家人的付出却没有得到家人的认可,最后却成为了他们的耻辱。
因为她是舞女,曼桢不愿别人去她家,怕别人知道她有一个做舞女的姐姐。
弟弟因她的舞女身份,在外面抬不起头,在家里看到曼璐的客人对姐姐也是不屑到极致,恨到极致。
就连母亲都想她早点嫁人,生怕连累了其他孩子。只不过母亲想的是,即便是曼璐嫁人的条件,也是要考虑下嫁的这个男人能否养活这一大家子,而不是曼璐是否幸福。
这时候顾家上下所有人,在潜意识中都把曼璐的牺牲当作理所当然,把她当作呼之即来的摇钱树,却忘记曼璐也曾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女。
而在书中对于曼璐少女时候,也有一些刻画,当鸿才看到像薄里有着圆圆脸,梳着两根短短辫子的少女时笑道:“这是你妹妹什么时候拍的?还留着辫子呢!”曼璐向照相簿上瞟了一眼,厌烦地说:“这哪儿是我妹妹。”鸿才道:“那么是谁呢?”曼璐倒顿住了,停了一会,方才冷笑道:“你一点也不认识?我就不信,我会变得这么厉害!”说到最后两个字,她的声音就变了,有一点沙嗄。
那时曼璐也是像曼桢一样善良纯真的,现在的曼璐脸上的化妆是随时的需要修葺的。
但多年的风月生活,早已改变了她,她已经一步步沦陷在风花雪月之地的名利场中了,学会了取悦男性依附男性,即使结婚后也无法摆脱沦为男权社会下的奴役的悲剧。
周国平所说:“凡正常人,都兼有疼人和被人疼两种需要。在相爱者之间,如果这两种需要不能同时在对方身上获得满足,便潜伏着一份危机。
而这份危机终于在她以为豫瑾追求曼桢时爆发了,当看到自己的亲妹妹抢走自己的初恋时,她最后的一份梦想也破灭了。这时候的曼璐变得心狠手辣,变得凶残暴躁,因为豫瑾是她心底的那份纯真,内心怕被人抢走的的恐惧和不安将她逼到绝境,她毁掉了自己的妹妹一生。她和祝鸿才合谋,将曼桢糟蹋,以来稳固自己的婚姻。
这样看来,曼璐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悲剧,是一个身为长姐的悲剧,在中国,崇尚的是长兄为父,长女为母,而父母的无能又能催化这种结果。在子女没有能力时往往会牺牲自己而成全家人,这就是悲剧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