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那些离经叛道的另类路数,武侠的主要生态形象有三种。第一,行侠仗义,逍遥自在,斩妖除魔。他们经常没有钱财,但也不会为此发愁,每天都是与恶霸匪徒厮杀,与强者为伍,与美女为伴,探索武林未解之谜,修炼武功,集中表现了理想的、超脱的生活状态。第二种大侠,武功高强,为人正直,有一颗救苦救难的心,却因世间险恶,屡屡被刁难,难以实现自己的抱负。但他的一腔热情也没有白费,最起码也能立下一番伟业,或是斩杀恶人,扬眉吐气,虽然谈不上什么超凡脱俗,但也算得上是闯荡江湖的豪情。
一到第三种,都是徐导创造出来的江湖,前面两种都已经耍弄不了,而且还容易被玩死。这部影片的全部情节,都在向世人展示徐氏武林,是怎样残忍地将他们这些传统,活活地钉进馆材板的悲剧。与生俱来的第二种侠客气概,武术天才耿良辰,有一百种挑战门派的方式,就算是被插了刀,他也不会在意,甚至还能陪你跑两步。只可惜,出生了错误的世界观,被阴谋集团的轮子压进了坟墓中,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葬礼,更不要说流芳千古了。
师父的武功天下无双,却因为武功而触犯了禁忌,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他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为自己的徒弟报仇雪恨。多么的英勇啊,但在碾压式的打败之后,却不得不落荒而逃,丝毫没有复仇的喜悦。一代宗师的威严,荡然无存。江湖上已经没有了大侠的容身之地,所以,武林上的正道也就随之瓦解了。这个时代,正是江湖上风雨飘摇的时候,津门武行作为九州武道的集散地,已经有了一千多年的积淀,随时可能崩塌。
冷兵器在枪炮面前退却,武行气骨在军政的压力之下,形同虚设,就连最得意的国术奥秘,也要被外国人学走,这就是传统武林的末日,他们只能苟延残喘。哪怕在旁人看来,他们还是权贵体面的,至少能活上一段惬意的时日。所以那些行动完全受规则约束的江湖中人,才会违背规则,用卑鄙的手段来保全自己那一口气,来换取今天的美酒喝个痛快再说。徐导参与的每一本小说,每一部戏,都会尽量把各种风俗习惯,武器,武学故事,都写进去。
不管怎么说,都不是只看热闹那么简单。无论你感不感兴趣,你都会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尽量让它们看起来有趣。在这个所有人都在幻想的世界中,这种努力追求真实的精神,让人不得不佩服。本片以徐氏传统的世界观为主线,以剧情为底,以动作发力,情绪方面蜻蜓点水,再加上极少的对话,让全片都显得有些平淡。这些演员的演技,看起来像是日影和舞台剧结合起来,格调直线上升,同时也值得反复观看。拆台词,猜伏应,更是十分有趣的事情。
所谓真正的战斗,并不是胡挥王八拳,而是讲究力量和动作的完美结合。一部功夫片,如果只是为了吸引眼球,只是看着热闹而已,让人知道这是在演戏,虽然招式很美,却没有那种震撼人心的感觉。徐氏功夫,讲究的是身体构造,不需要什么花哨的招式。尽管这是事先编排好的,但一眼望去,与那些卖弄体力、抗揍的武术有很大的不同。
更像是真正的练家子在切磋。一目了然,但深不可测。只要能演得真实,就足够了。在徐氏江湖中,从来就没有什么好坏之分,有的是绝路逢生。本片一边向你展示其中的阴谋,一边又藏着一张底牌,让你大吃几惊。有趣的是,在动机谜题还没有解开之前,你很难预测到逆转的方向。
现在想来,也只有这一个解释了。这就是完整而独特的世界观的重要意义,它能让你占据你最高的智慧,让你的逻辑毫无破绽。他对笑点的把握时间点,以及它本身的独辟蹊径,都让我有一种预感,如果有一天,徐老师不再拍这种“现实主义”的武侠片,那么他一定会成为一位非常优秀的喜剧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