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权话题流量多,吃相难看会翻车。
国产影视圈一向喜欢蹭热度,近几年他们盯上了女性主义这块“大肥肉”。可“女权饭”虽香,肥肉做不好也是会噎死人的。
先有《梦华录》营销“独立大女主”翻车被戏称“双洁录”,后有《爱的二八定律》名为“精英女性搞事业”实为油腻恋爱。
在这个跨年档,开心麻花也栽在“女权”上了。新电影《绝望主夫》主题是“女性觉醒”,内容却充斥着对女性群体的偏见。
《绝望主夫》的剧情以“直男癌晚期患者穿越到女尊男卑世界”为噱头,可“反转”套路生硬,女性角色被塑造得丑陋不堪,处处强调刻板印象。
宣发说着“反歧视”,电影里却满满是歧视。如此“挂羊头卖狗肉”自然引起了口碑的“反噬”,《绝望主夫》豆瓣评分现已跌至4.8分。
通过“性别对调”达到男性和女性的共情,这剧情看起来很好。可没有踏实的创作态度、扎实的脚本支撑,热闹过后只是一地鸡毛。
一、直男癌穿越女尊世界《绝望主夫》的故事,要从男主“胡铁男”开始讲起。
开心麻花团队的编剧一向喜欢在名字里埋梗,这次也不例外。“铁男”二字,已经明示了男主的人设是“钢铁直男”。
整日混迹夜店不着家、逼怀孕女副手卷铺盖走人、催老婆继续生孩子“接男宝”……胡铁男的所作所为,完全印证了他的名字。
就是这样一个无可救药的“直男癌”,事业竟然混得风生水起。胡铁男的“财富密码”,就是他一贯鼓吹的“男尊女卑成功学”。
讲台上,胡铁男鼓励男听众们“换一种活法儿”,向他们兜售训诫女性、培养“三从四德”贤妻的“小妙招”,获得掌声无数;
生活中,他自得于家庭“美满幸福”,丝毫不在乎妻子的痛苦。
按照“打脸”套路,胡铁男的身上一定会发生“反转”。果不其然,编剧安排的“意外”来了,一场穿越正在等待着他。
神秘的“员工”,急坠的电梯,这种桥段毫无新意,但到底把“直男癌”送到了陌生的“镜像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女尊男卑。
编剧似乎是博览晋江女尊文,“反转”设置处处可见既视感。胡铁男穿越的世界,男人要讲“男德”,全职主夫要“贤淑”,女人可以随便家暴丈夫……
总而言之,怎么“爽”怎么来。
也许部分女性观众会喜欢这个设定,但身处其中的胡铁男当然会极度排斥。他想尽办法改变现状,均以失败告终。
胡铁男先是重拾老本行儿,耍嘴皮子鼓动男人“搞革命”,结果等待他的是暴力压迫和“男德学院”的强制上课洗脑。
此计不成,胡铁男改用“怀柔手段”,开始和老婆打“感情牌”。可他在这个世界的妻子“娘心似铁”,丝毫不为所动,一言不合就大耳刮子伺候。
面对无力的命运,胡铁男屈服了。他成了“完美娇夫”,做家务伺候老婆照料孩子通通不在话下。甚至爱人在自己怀孕的时候出轨,他也忍了。
在这个“镜像世界”,胡铁男感受到了怀孕和分娩的种种艰辛。感同身受的他深刻理解了曾经的妻子过得有多苦,决心穿越回原来的世界后好好补偿她。
冒着生命危险生下孩子后,胡铁男又穿越了回来。他满怀欣喜准备迎接熟悉的“贤妻”,等来的却是一纸离婚协议书……
二、浮夸表演与荒谬剧情“性别对调”是女性题材影视作品的“老梗儿”,可就是这么一个经典桥段,经验丰富的《绝望主夫》主创们竟然能玩儿脱了。
这部电影无论从哪个方面讲,都是不折不扣的大烂片。首当其冲的,就是主演的浮夸表演。沉迷于“娘娘腔”的常远,这次依然毫无突破。
常远饰演的男主胡铁男,角色亮点在于思想的转变历程。可他演现实世界的情节时肢体语言过火,演穿越世界的桥段又举止矫揉造作,使得人物塑造毫无说服力。
演喜剧,夸张的表演不值钱,严肃部分撑得住才见功夫。常远不懂这个道理,一遍遍拿“娘”硬造笑点,令整部电影格调十分浅薄庸俗。
女主辣目洋子的表现也没好到哪里去。她对女性痛苦的展现流于表面,煽情部分的表演更是木讷,“妻子”这一人物形象毫无弧光。
然而和剧本的大崩坏相比,主演们的缺点只能算是“小毛病”。《绝望主夫》的营销张口不离“理解”和“尊重”,编剧却在不停冒犯女性群体。
穿越世界里的男性,无一例外尖细嗓音翘兰花指举止扭捏,每天除了矫情就是臭美,仿佛这就是现实世界中女子的全部模样。
生活离不开锅碗瓢盆,思想少不了爱人规训,编剧对“女尊世界”中男性群体的丑化刻画,其实就是对现实世界女性群体偏见的投射。
不止男性,“女尊世界”里的女性,形象同样丑陋不堪。家暴、出轨、不尊重爱人,仿佛女权主义者们追求的就是“骑在男人头上”。
这不止是对女权的误解,更是对女性主义的污蔑。编剧越是强调性别的刻板印象,越是暴露其内心对女性的不尊重,对女权题材的儿戏态度。
世界观设定的底色都是如此,具体情节则更是经不起推敲。作为男主角,胡铁男的转变理应是全片的“戏眼”,可他的主线剧情却处处透着一股“认命”味道。
胡铁男在穿越世界经历了职场歧视、爱人恶待、生育压力等种种不公,这些都是现实世界中女人们正在经历的。他亲眼见过,甚至曾是压迫她们的一份子。
按照正常的剧本逻辑,“直男癌”在性别对调的世界里经历过排斥心态和反抗无果后,应该对自己旧日的种种错误进行一场深刻反思。
可《绝望主夫》偏要拧着来,胡铁男毫无内疚自省的态度,他之所以会发生改变,完全是因为被押送到“男德学院”后家里孩子没人照顾。
因为心疼孩子所以服从社会的规训,因为认命所以专心当“贤夫良父”。在编剧的眼里,所有复杂的性别矛盾似乎都可以用“孩子”当借口解决。
穿越世界里“父爱大过天”,其实就是现实世界里“母职第一位”。戏演到这里,《绝望主夫》宣传语中的“女性首先是自己”,已经成了一场空话,一句笑话。
作为“人”的个体价值被抹杀,从人生到思想都完全依附于配偶和家庭,这就是编剧对性别议题给出的答案,一场为“爽”而“爽”的闹剧。
在这样的大前提下,戏中的胡铁男能反省才怪,他只会在心中痛骂:“真倒霉,穿越到了这么一个生不如死的鬼地方。”
同样,戏外的男性观众也不会反思,他们只会庆幸现实世界不是如此。
编剧用烂俗的桥段、尴尬的笑点硬凑了一个自认为女性观众会“爽”的“女尊世界”,可闹剧终将落幕,胡铁男还是得穿越回去。
于是乎,车祸发生了。胡铁男突然像是被下了降头,在预产期的前夕莫名其妙地开车出走,随即被警方追捕,然后再强行撞车。
编剧在展示完自己稀烂的剧情逻辑后,又用分娩情节再次恶心了一把女性观众。大叫流汗加痉挛,女性生育之苦被几个特写镜头轻飘飘带过了,儿戏一般。
阴道撕裂、腹直肌分离、产后抑郁症、失禁漏尿……这些真实的生育之痛,电影不敢拍也不想拍。不但如此,编剧还把痛苦当成笑料,作践了女性一番。
在电影的结尾,胡铁男现实世界中的妻子和丈夫潇洒告别,一句“我想干啥就干啥”说得底气十足,“大女主”味儿都快溢出了屏幕。
可在之前的剧情中,鲜有对妻子挣扎抉择的刻画和铺垫,一路苦情戏码最后突然来个“爽文结局”,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更何况,这种桥段还和主线剧情矛盾了。如果在经历过思想重建后现实世界依旧毫无改变,那让男主穿越到性别对调的世界有什么意义呢?
这样看似“大快人心”的结局处理,就像这部电影兜售的“女性觉醒”卖点一样,轻飘飘,经不起观众的审视推敲。
三、货不对板的女性主义如果《绝望主夫》只是一部普通的跨年档喜剧片,那观众们还能看个乐呵,对其中的种种瑕疵不会太过较真儿。
可坏就坏在主创们胃口过大,想要搭上“女权”的顺风车,吃性别议题红利。从前期宣发到电影开头,无不流露着开心麻花“恰女权饭”的野心。
大量女性观众被“专治直男癌”的标签激起了观影兴趣,被货不对板的营销骗进了电影院,看到如此烂片自然会失望,会愤怒。
《绝望主夫》口碑稀烂,完全是咎由自取。甚至还有观众看完电影后断言,内娱根本无法拍好女性题材的影视作品。
事实真的如此吗?本山大叔早期佳作《男妇女主任》给出了否定答案。
这部赵本山、宋丹丹主演的喜剧电影上映于1999年,讲述了一位男性妇女主任如何做好妇女工作、带领村民丰富文化生活的故事。
妇女工作的大议题浓缩到了东北一个民风淳朴的小村子,诙谐幽默的台词,妙趣横生的剧情,插科打诨之间满是对妇女、对劳动人民的尊重。
不需要硬性拔高主题“上价值”,不必干喊教育观众的“口号式”台词,女权主题就在一片欢笑中润物细无声地深入到了观众的心里。
内娱之幸,在于曾经能够拍出《男妇女主任》这样的佳作;内娱之不幸,在于它已经是二十年前的电影了,现在的影视作品不但没进步,反而大倒退。
不要说二十年前,内娱如今的女性题材影视作品,立意格局甚至比不上几百年前的古人。电视剧《梦华录》号称“新乐府”,实际呈现的是一堆封建裹脚布。
关汉卿的《赵盼儿风月救风尘》颂扬女子之间的情谊,以此为蓝本改编的《梦华录》打着“girls help girls”的旗号大搞“雌竞”;
关汉卿赞美风尘女子的智慧,《梦华录》的编剧不顾时代局限借角色之口说她们“以色事人就是贱”,以此衬托男女主“双洁”的“可贵”。
古装剧如此不能看,现代剧则更加糟糕。去年的“大女主”职业剧《爱的二八定律》貌似在讲女律师拼事业,演着演着就变成了你侬我侬的言情套路。
再强势的职业女性都离不开男人,再有本事的女性精英都必须和男人谈恋爱人设才“完整”,这就是国内编剧眼中女性群体的样子。
《爱的二八定律》还可以吸引喜欢看“恋爱脑”桥段的观众,成为他们打发时间的消遣,《绝望主夫》则是男性群体和女性观众两边不讨好。
男观众们看场跨年喜剧就是为了放松图一乐儿,没人愿意在休闲时间接受“银幕教育”,聆听演员连篇累牍的价值观输出;
女性群体希望看到的是主创们对自己的尊重和共情,而不是用“女权主义”、“女性觉醒”的糖衣包裹“刻板印象”的翔。
尽管如此,《绝望主夫》也还是有它的意义。无论成品如何,它毕竟是部探讨女性地位、反思性别矛盾的电影。
在内娱的电影和电视剧领域,女权主义和女性题材可以失真,但决不能缺席。女性群体需要影视作品为自己发声,哪怕它们充满歪曲、质量极差。
希望在将来,国产影视圈能有更多人勇敢地探索女性议题,用镜头和台词讲述女性的种种不易,和她们面对不公时迸发出的精神力量。
也希望触及女性话题的影人能够珍惜这一题材,尊重女性群体和女权主义,用文艺工作者的关怀和共情,代替现在的傲慢与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