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可以脆弱,女性的脆弱有助于保护心理上的健康。”
这是我看完丁丁张对思文的采访后最大的感受。
“离婚”之后,程璐依然活跃在节目现场,跟观众很好的互动,离婚成了他暂时绕不开的梗,因为知道绕不开,反而很享受。
但思文不一样。
从《脱口秀大会2》宣布退赛后,思文从公众视野里退出,我想很多人像我一样,关心并好奇她到底去了哪里,在做什么。
之前思文说想休息一段时间,想想自己到底要怎么活。
在节目里,丁丁张并没有刻意回避跟思文聊对离婚的看法,“我对离婚这件事一点也不意外,因为我妈离了三次婚,我家里每个人都离过婚,我们就是一个离婚家族你知道吗?”说到这里她苦笑了一下,又继续说,“所以可能我结婚的时候就注定会有这么一天。”
丁丁张对此感到惊讶,我想他大概跟我一样的感受,非但没因思文这些对自己和家族的戏谑让自己变得轻松,反而有种不知该如何安慰她的心酸。
事到如今,那个因为发现自己其实也很脆弱,根本不是也不想做大众想象中的“独立女性”的思文,其实还是没有学会如何正视女性乃至人类的脆弱。
节目中,思文带丁丁张参观了她的家,她养了两只猫,其中有只是程璐送的离婚礼物,因为他知道她很喜欢那只名叫我忘记了叫什么的小猫,“他对我还是很好的,”思文说,但听到这句话的我的直观感受却是,“什么?一起生活了几年送只猫而已,这就算好了?”
独立女性对另一半的要求还真是低。
然后,思文带丁丁张去公司,思文说她是第一次上传说中很棒的那个大天台,在天台上,聊起关于自己退赛的后果以及感想,思文说自己是会有点嫉妒公司的女性后起之秀,但与此同时她可以放下自封的那个“脱口秀太后”,去走进生活。
“我以前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感觉每天都是在工作,在挣钱,不知道干这事儿是为了什么。”
跟程璐的那段婚姻,两个人的相处方式,先是写成段子以“睡在你上铺的兄弟”经由《脱口秀大会》在网络爆火,在当时,我想或许很多人的感觉跟我一样,“思文能赚钱,经济独立,精神独立,灵魂还这么风趣幽默,生活里又有同个行业同个领域的知己伴侣,人生应该很满足很幸福吧?”
直到那个“我得了肾结石然后自己去医院做手术、打点滴”的段子新鲜出炉,号称什么都是自己独立在干的思文,在身体发生状况时,在心理和身体同样脆弱时,最终还是没能等到那个本该前来守护和照顾她的男人,那一刻,她终于发现,这样的婚姻,是有问题的。
婚姻的本质就是两个各自独立的人在一起,“各自独立”“在一起”都是构建健康婚姻的充分必要条件,缺一不可。
可是思文与程璐,两个人都把工作当成了生活,大部分时间留给事业,不知道对方何时回家,只能像街头邂逅一样的偶遇,“这么巧,今天你也在家?”
渐渐的,本该一起完成的事情越来越少,更别提程璐有没有关心过思文的生活,思想,动态,心情——这是婚姻吗?
过家家也没有这么敷衍。
积重难返的矛盾,思文尝试提出自己的要求,以期程璐能引起重视,最后一次挽救下两人的婚姻。
但程璐有的,只是坦诚,“你的要求不过分,但我确实办不到。”
思文觉得,是时候放下了。
这是她第一次正视自己作为独立女性所携带的脆弱。
离婚,是为了让这个脆弱不再被架空,既然它真真实实的出现了,就应该正视,而不是逃避,像以前那样想办法压下去。
这对自己不公平。
只是,从发现脆弱到解决脆弱,思文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
节目的前半程,不管丁丁张抛什么样的问题,思文都对答如流,就好像谈起离婚是在说别人的事,谈起程璐好像他一直就是兄弟一样的存在,甚至用“整个家族都是离过婚的人”来调侃自己的遭遇,做独立女性久了,思文显然很抗拒在人前暴露自己情感上的脆弱,即便她是真的需要帮助。
她跟丁丁张两个坐在冥想垫上聊天,做过冥想的思文突然打开了自己,开始向丁丁张诉说她觉得自己活得很累:一方面她清楚自己的人设是“独立女性”,另一方面也清楚自己确实配的上这个人设,但似乎正是这种独立,既让她很有底气生活同时又让她觉得生活很累。
恢复一个人的生活以后,思文才发现并且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女性。她以前把自己当男孩子跟世界去相处,不接受输,认为女孩哭是一种矫情。
为此,在上节目时哪怕有些事真的触动到自己,也只会一滴泪哐地淌下来,绝不会呜呜呜地哭。
特别不愿意暴露负面情绪在任何场合,甚至在朋友面前,如果非要倾诉,会花钱找心理医生,因为这样不会欠人情。
她心思细腻到会把别人随便释放出的好无限放大。
刚和程璐在一起时,有天,两个人在一家店里逛,程璐随手从架子上翻了一个本子送思文,思文到现在还记得它的样子,“它是布面的,有一种粗糙的纹理,很质朴的感觉,里面有很多画,它真的很漂亮,我很喜欢,然后我就哭了当时”,对思文来说,如果是真的可以直击她灵魂的东西,哪怕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本子,她也会感动到流泪,会觉得眼前这个人是真的懂自己。
当丁丁张问还有别的人给你这种感受吗?
思文就想到了她的一个朋友。
虽然她从来没说过,但有一年,她这位朋友就对思文说,“思文,我跟我父母说了,你可以来我家过年。”就这一句话,思文哭了。
碍于身世的复杂,母亲组建了别的家庭,好不容易修复关系的父亲去世了,她也不想去程璐家过年,所以每年过年别人合家团聚的时刻,她一个人很孤单,无处可去。
讲到这里她眼泪流出来,不是那种女汉子式的一滴泪哐地淌下来,是那种真正的女孩子的哭法,眼泪一颗颗的往下掉,坐在她对面的丁丁张马上给她递抽纸,她非常自然的接过去。
那一刻,紧绷了好久的情绪得到释放,思文这个独立女性变回了一个柔软的女人。
不知从何时起,“独立女性”成为本时代最光荣的词汇之一,即便是名利双收的女明星,在上节目时,也要努力呈现自己作为独立女性的一面来博取观众好感。
AB就曾在《奇遇人生》上大肆宣扬自己“从十五岁就开始出来工作,即便另一半再有钱,也不想伸手向别人要钱”;
大表姐刘雯也说“自己可能每天都在工作,跟朋友的感情比较淡。没有谈过恋爱,工作就是男朋友,工作就是生活。”
可是她们这样真的快乐吗?
那期节目里,当有人戳破刘雯只是选择性记忆时,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开始承认:“人生实苦,我所有在做的,也只是苦中作乐。”
这似乎正是千千万万个独立女性的困境,人人只道我经济独立,人格独立,精神独立,可各方面都独立的我,就没资格拥有别人的关心,被别人照顾甚至帮拧一下瓶盖吗?
“我什么都可以做,但偶尔,我也想有人能看到我的脆弱,感觉到我也是普普通通的人类,需要帮助啊!”
谁说独立女性不可以脆弱,一味逞强的话,是连最后的自己都要丧失掉的啊。
其实,“独立女性”四字的重点在“立”而非“独”。
一个人哪怕混得再好、再强大,依然可以向要好的朋友,伴侣,家人释放自己的脆弱,这不是一种见不得人的原罪,没有人不需要拥有隶属于自己的稳定的社会关系。
最重要的,独立不是孤立——独,不是100%的“只靠自己”。
即使不谈经济利益,从心理健康来说,人天生有社交交流的需求:我们不仅需要帮忙,我们也需要“被需要”。
亲密关系更是如此:自古以来,人与人之间,就是靠你麻烦麻烦我、我辛苦辛苦你才逐渐了解、互相建立起了感情。
像思文这样不愿意依赖另一半,只想独立,到头来只能导致因为其深层需求没有被满足,而只能将一段亲密关系彻底斩断。
一个不提,一个不懂,你越不提,他越不懂。
如果你愿意坦诚,愿意花点时间去了解自己,就不难发现:很多时候,我们的独立只是一种逃避。一种害怕给别人造成负担的逃避。
人的成长和开解,需要跟别人互动。
而“独立”最核心的问题,就是解决“自我”与“他人”间的动态关系:只有真正活出自信强大,才能更好去面对他人,实现双方精神和物质上的共赢。
这才是通往幸福的真正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