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打工青年,在外多年不想回家的糟心回忆。从我记事起,就感觉到自己的家,好像和别人的家不太一样。爸妈总喜欢说我是野孩子,每次期末考试才刚开始,就想着要往外跑了。长大后,我也是一个人去外地打工,从没想过回家,我害怕回家。每次遇到春节,都是以春运买不到车票回不去为理由,一个人在出租房里过年。虽然冷清,但真的很安逸、很舒坦。
想想小时候在家里过年那会,也并没有什么开心,难忘的回忆。好像每年那个时候,爸妈都会吵架,要么是因为年货买得不好,要么就是饺子馅的味道调得不对。总之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的,还连累着住得近的亲戚们都跟着过不好年。每当遇到这种情况,我总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地哭,很害怕,不知道明天的生活即将面对什么样的改变。
他们每次吵架都扬言要离婚,其实这日子看上去,也是真的过不下去了,离就离吧。但奇怪的是,每次都离不成,他们总是说为了我。按道理我应该高兴,可当每一次确认,自己又能继续拥有这个完整的家时,都让我感动万分遗憾!我不爱这个家,早就不爱了,我渴望离开这个家!我很害怕听见爸爸总是那么粗暴地骂人,更讨厌妈妈总是在爸爸出门后,对着我不停地抱怨他,不停地数落亲戚。
也许是因为这个家里的负能量太多了,不知不觉中我发现爸妈好像越来越讨厌我了。爸爸经常说:“是个孩子都比你强,看你那一脸横肉长得!你看看人家的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处个对象什么的,我家这个太丑,没人要!你可真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妈妈经常说:“你那么不愿意在家呆着,就早点长本事,赚钱养活自己,爱去哪去哪!以后有什么毛病,哪里难受别总是和我说,一天到晚真够烦的。我还得供着你吃,供着你喝,像养了个冤家似的”!
我知道自己并不幸运,因为相貌和家庭条件都那么不尽人意。满口畸形的牙齿、又偏又扁的头骨、不算精致的五官、一身粗糙的皮肤。这些都让我从小就很自卑、很孤独、很失落,甚至常常会讨厌自己。因为长得丑,爸妈和亲戚们经常取笑我,看电视的时候会说一说我丑、闲聊的时候会提到我丑,就连吃顿饭都不能放我一马。他们好像时刻都在有意提醒我,生怕我忘了自己是个又难看又蠢笨的孩子。嘲讽我也渐渐成了他们的乐趣,仿佛他们能在我的身上找到自信,感受到优越感。
爸妈喜欢拿我和优秀的孩子对比,他们总是对我很失望。天生聪明又漂亮的孩子,的确能让父母又骄傲又省心。可是爸爸妈妈,当你们羡慕别人家的孩子,天天抱怨我这里不好,那里不好的时候,你们可曾想过,我会不会也羡慕过别人家的爸爸妈妈。你们把那些话骂出来了,我却选择了咽到肚子里。你们总是说自己宠坏了我,惯坏了我。但我觉得你们对“宠爱”这个词似乎有些误解。
我经常会去同学的家里玩,我见识过他们爸妈精心给他们布置的房间,他们都有可爱的玩具、漂亮的床单、有自己的衣柜,里面挂着的都是合身的衣服,这些都是我没有的。他们总是看起来很自信、笑起来很天真,我能够意识到自己和他们在眼神和性格上的差别,尽管那时的我还只是个小学生。我也很羡慕别人,喜欢痴痴地看着别人。
我其实远比爸妈印象中懂事得更早,我一直想有个自己的房间,因为越长大,我就越反感和他们睡在一起。也许是因为家里的房子太小,但我读初中的时候,曾经因为他们工作的原因搬过一次家,房子比之前大,但我却依旧没有争取到自己的房间。在北方,虽然大部分人并不觉得一家人住在一起,有什么不方便,但还是有很多心细的父母会愿意为孩子准备一个单独的房间。
爸妈总是抱怨养我没用,觉得他们每天拼死拼活地赚钱,我却什么活都不干,太不公平。仿佛他们悲惨的人生,都是因生了我而起的。说实话,我并不觉得他们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对我是件多么幸运的事情。我清晰地记得20年前爸妈不经意说过的两句话,当时他们大声地训斥我“你没有生在有钱人的家里!一天天地你还不喜欢吃这个,不喜欢吃那个,你一个丫头命,事还不少!”这些话每次回想起来,我都觉得自己特别糟糕,会一整天心情不好。也许没有人会相信,这是我一生都很难走出的阴影。
除了在别人家里,我没有感受过温馨,更别说爱。小小的年纪,我就早早体会到,什么是活够了的感觉。我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我只是很想快点长大,到一个身边没有亲戚的地方。在外打工这些年,我为了不想活成爸妈的样子,拼命地往离家远的地方走。爸妈并不反对,反倒有种解脱的快感,因为终于不用再为我花钱了。他们也从来没有担心过,我独自一个人到一个陌生的城市该怎么落脚?能不能顺利找到工作?会不会遇到坏人?我也很少给他们打电话,因为没有必要,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自己加油,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至少在这个城市里听不到那些熟悉的嘲笑,我特别想给自己改个名字,换个人生!
不管怎样,我依然感谢爸妈给了我生命。通过坚持不断地阅读,让我明白了,忘记过去的回忆,此时此刻的我其实并没有痛苦。生命本就是由无数个此时此刻构成的不是吗?无论余生还有多长,只要不去回忆过去,我就没有站在痛苦的阴影里。而我要做的就是努力地感受当下的自己,不再回放那些童年的回忆。这世上没有人能够代替自己来解救自己!
如果有一天我也成为了一位母亲,那一定是,我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并具备足够的经济实力。我一定不会把陪伴孩子的成长,看作是一种交易,渴望报恩、图求回报!爱不该是一种交易,我会愿意为了孩子去奉献,去付出!我一定会给孩子一个幸福、快乐的童年!生命何等珍贵,不要让自己的一张嘴,毁了孩子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