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红大家都知道不少。

但临死前还想着直播的网红，恐怕真没多少。

前段时间，曾经火遍全国的尬舞皇帝，顾东林病逝。

如果不是病逝前被一群网红直播蹭热度。

顾东林这三个字恐怕难以再被提起。

顾东林的存在是特殊的。

没有太多文化，却经历着复杂的人生。

“尬舞”简单来说，就是听着音乐你自由发挥。

以红毛形象、群魔乱舞出现在大众的他，成为了尬舞圈的尬舞皇帝。

同时，“可笑”与“低俗”的标签贴在了他身上，也成为了大家眼中的“小丑”。

即便尬舞皇帝已经癌症缠身，但或许还有最后一丝的热度可以榨取。

那些声称是关心和喜爱他的“粉丝”“朋友”们。

甚至在出殡当天也要蹭热度直播涨粉，连他的葬礼都没放过。

粉丝在灵车旁直播尬舞

粉丝在灵车旁直播尬舞

有人说他活该：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底层草根对成名的追求罢了”

有人说尬舞是他活着的方式：

“尬舞，也是为了努力活着”

“他们是一群渴望被外界看见的群体”

尬舞的直播走红确实让顾东林的生命泛起了浪花。

可惜，却没有改变他的命运。

01

尬舞皇帝的“红毛时代”

顾东林，一名被直播时代捧红的快手主播。

在互联网盛行的短视频时代，底层老百姓成为短视频里的网红不是新鲜事。

有因为一首歌爆红网络的庞麦郎，有直播喧哗取众的郭老师。

也有无意要成为网红，但是被直播绑架的“网红”：

3元一碗拉面15年不涨价的拉面哥。

坚持摆摊卖饼30年的96岁老奶奶。

爆红之前的顾东林也是平凡普通人。

从部队退伍后靠给别人理发为生，离异两次，第二任妻子嫌弃他太穷离开之后，他就独自带着女儿在郑州生活。

给女儿做早餐，接她上下学，再去理发店。

自己标志性的红毛原本不过只是为了给理发店做招牌。

顾东林喜欢跳舞蹦迪，因为交际舞太没意思，他就转场歌舞厅，但歌舞厅涨价，他只好去公园蹭别人的音响跳舞。

生活有多苦，他这舞跳得就有多开心。

一头红发在人群中群魔乱舞，毫无章节可言的舞姿被大家称为“尬舞”。

哄哄嚷嚷之中又赶上了直播浪潮的兴起。

不仅围观的人举起手机，就连顾东林自己也架起了手机直播。

他经常在郑州的人民公园斗舞。

或许也是抓准了尬舞的猎奇，可以自虐博眼球。

2017年经常会有现场观众几百，网上直播观众几百万的事情发生。

人们爱看热闹，很多尬舞爱好者也都慕名而来，将路堵得水泄不通。

直播带来的巨额红利让顾东林一时间蒙蔽了头脑。

他关掉自己的理山河令在线下载发店，成立属于自己的尬舞天团，迎来了“红毛时代”。

“尬舞”直播火遍全国，顾东林因为“尬舞”为人所知，成为众人口中的“网红”。

大家开始叫他“红毛皇帝”。

以他为主角的纪录片《红毛皇帝》也入围了国内外多个电影节。

穿上西装，在电影节走上红毯，是他自豪的事情：“我一个草根，能在电影节走红毯。”

曾入围第12届FIRST青年电影展

但回看他一生。

领奖走红毯或许是他拥有过最大的尊严了。

02

从爆红到被禁，是他活该？

好景不长，钱不会一直都那么好赚。

流量下的聚光灯，也将他推向众人质疑嫌弃的目光中。

不雅的“尬舞”博眼球行为，开始被抵制，被赶出“社会和谐氛围”。

不管尬舞的抵制大旗是谁先举起来。

事实是，以顾东林为代表的尬舞团在城市被容纳的空间越来越小。

淫秽、下流、粗俗都成为了“尬舞”的标签，各大公园不再对他们开放。

但顾东林还是坚持，跳舞一点也不尴尬，也不丢人。

尬舞团被叫停没多久，顾东林的粉丝和流量都逐渐减少，徒弟和女友都纷纷离他而去。

不断被人抵制和举报后，直播账号也因为扰民低俗而被快手多次限流封禁。

账号名字从“红毛皇帝”改为“演员红毛”，最后又不得不改成“正能量公益使者”。

但无论怎么改，顾东林往日的风光都已经开始消散，也没有空地可以给他继续群魔乱舞。

更雪上加霜的是，顾东林患上了恶性肿瘤。

2019年，顾东林开始腿痛，但他以为是长期跳舞留下的问题，直至2020年才被诊断为“恶性纤维组织细胞瘤”。

医生建议住院治疗，费用大概10万。

以网红直播的收入，很多人觉得10万不是什么问题。

但偏偏，顾东林拿不出他自己的救命钱。

身上只有一万多块的他，还得考虑女儿昂贵的学费，他选择了用偏方。

但病情恶化扩散的速度，连他自己也没想到。

女儿和跳舞是顾东林后半生最重要的事情，为了女儿高考不受影响，他只好骗女儿：

“良性肿瘤不碍事，等你考上大学，我去医院切了就好了。”

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想看到女儿能顺利拿到毕业证。

即便直播给他带来了巨额红利，但他也没有留住任何财富。

至于钱财去哪了，又成了大家的八卦讨论，或许是挥霍了，或许是收养几个徒弟花光了。

因为扩散严重，脖子上的肿瘤也已经越来越大，甚至影响日常生活。

因病重回到老家养病后。

尬舞圈的红毛皇帝又变回昔日那个人无人关心的顾东林。

名与实不符，草根终究还是草根。

03

无法消散的，是“表演型人格”

无论曾经的红毛时代有多么风光，终究已经过去。

因为病情，顾东林只能回到那个理解不了他狂魔乱舞和直播的家。

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卷曲在破旧的老房子里。

顾东林老家

家里更痛恨的是，他的病情本来可以得到治疗。

但因为没钱，他跑了。

尬舞为顾东林带来了流量，但在生活最不堪的时候，也被流量反噬了。

3月底，顾东林的水滴筹仅仅上线了几小时之后就被撤销了，被告知是因为后台收到很多关于他低俗、涉嫌诈骗的投诉。

因为错过治疗，他生命也维持不了多久。

他从不认为自己的尬舞是低俗的，甚至很享受直播的过程。

他收藏了所有和明星的合影，他渴望成名。

在人民公园有镜头对准他的时候，他就坦然承认：哪个草根不想出名？

顾东林卧病不起之后，成了尬舞圈公开的人血馒头。

每天都会有很多舞友、粉丝来“直播”顾东林。

其中照顾他起居饮食的“黄河一姐”，就很实话实说：为了蹭粉。

有记者采访顾东林，她就端茶倒水和做饭，只是为了多上几个镜头。

重病缠身，但也依然有不少人愿意过来穷乡僻壤的地方看他。

即便各自都心怀鬼胎。

被粉丝直播蹭热度也不介意，他说：

“我和粉丝的关系就像鱼和水。”

“粉丝其实都是大家的。”

“认了，没有他们来这里，我哪有那么好心情。”

因此表演型的人格在他身上也从未褪去。

自己已经被病痛折磨到只能躺床，也要坐着轮椅和尬舞的粉丝一起跳。

他心里也清楚这些人是来干嘛的，但就是觉得不能辜负粉丝。

能不跳，但他不得不跳。

最后意识模糊，粉丝在充满死亡气息的房间里也依然架起手机直播。

包括葬礼前尬舞的主播们，都试图从他身上蹭最后的热度赚取流量。

母亲沉浸丧子悲痛，主播们夸张表演赚流量，围观者的不断哄笑。

魔幻表象的背后，是无奈与真实。

村民在外围观

“红毛皇帝”最终从网络和现实中消失。

但留给他家人的，是凑热闹的村民和蹭热度的网红。

他的葬礼，也成了赚取流量的直播狂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