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汰的被夸,拿了第一名却被骂?

有人说,如果这个夏天你没听过五条人,是不完整的。

红色塑料袋,红色人字拖,塑料的散装普通话,还有莫名其妙的冷笑话。

虽然上周他们在《乐队的夏天》中又一次被淘汰了。

很多人不甘,质问节目和现场观众为什么要连续三次弄走他们的宝藏?

还有人愤愤不平,拎出了另一支乐队来作比较——重塑雕像的权利。

很多人对于重塑拿了第一不服,认为他们太装,更对于五条人淘汰不解,认为五条人水平理应更高。

我无意回答两队PK谁会赢,只是好奇:

明明是重塑拿了第一,为什么被淘汰两回的五条人成了人人称好的爆款?

01

即使被淘汰三回

全网还在捞他

《乐队的夏天》一直是国产综艺里很拿得出手的原创节目。

第一季的高口碑也让观众认识了很多优秀乐队,第二季也延续了阵容的优质。

除了资历上的老新搭配,音乐类型上也做了更多扩充,相比第一季更丰富也更耳目一新。

就在所有乐队都被惊喜欢呼“宝藏”时,重塑雕像的权利却突兀地被骂了。

装。

几乎所有的嘲骂声都聚焦在这个字上。

就首场的表现来看,重塑水平的确很高,主唱华东略带神经质的演唱、高级的编曲、强大的现场表演水平,每个环节都严丝合缝,重塑的第一是实至名归的。

虽然节目后有一些关于作品的异议,但目前看来问题不大,能拿到现场这么高的票也说明了作品的底子很好。

但比起主唱华东的言论,关于作品的质疑只是饭前小菜。

华东说的话,确实拽。

比如“我们来参加节目是希望能提高乐夏的leve”。

什么level?

接受采访时,华东骄傲的说:

“在重塑之前,中国没有一支乐队是背对着观众演出的”

“在重塑之前,没有任何一支乐队是这样纯英文的”

“在重塑之前,没有一支乐队在台上一句话都不说的”

他们就是这第一个。

因为他们是这第一个,所以华东还表示了:“重塑的音乐是可以挑选观众的,而不是让观众挑选我们”。

即使很多圈内人都对重塑的技术和格调评价很高,但很多观众质疑他们装、看不起别人,只是卖弄所谓的知识,用高级的壳子装没有价值的内涵。

并表示“你狂任你狂,我捞五条人”。

网友评价重塑就像是上海米其林餐厅一套昂贵的西餐,代表的是一种小众、高级、精英的审美。

给人一种“你觉得不好听就是你听不懂你low”的压力。

而五条人就像是小县城遍地甘蔗汁、污水横流的街边上热气腾腾的夜宵路边摊,生猛鲜活。

你觉得好土但又好喜欢。

重塑和五条人就像对反义词,喝八二年拉菲与吃干炒牛河的迥异。

曾经追崇小众、高级的观众,为什么一个急转弯爱上了“土俗”的审美?

曾经大受追捧的小众遭受冷落,而曾被看不起的“土”却翻身农奴把歌唱。

这个现象值得聊聊。

02

曾被嘲的“土”

翻身被大胆偏爱

五条人的火爆,不用我说,有目共睹。

第一次淘汰,全网惋惜;第二次淘汰,全民捞人;第三次淘汰,这个夏天果然是五条人的。

五条人的观众缘好到什么地步?

哪怕被淘汰三次,观众都从不质疑他们的水平和能力,而是遗憾他们的好还没被真正看到和暗箱操作。

台上的“表演艺术家”仁科,穿花衬衫踩人字拖的阿茂,恍惚让我看到了二手玫瑰的影子。

在《乐队我做东》里,臧鸿飞说五条人就是“广东二手玫瑰”。

一下忽然好像被打了一个激灵。

确实像。

如果说五条人像是南方小县城踢着人字拖、热气腾腾的夜宵路边摊;那二手玫瑰像是东北马路边,大晚上穿着大裤衩子喊着划拳喝酒的烧烤摊。

唯一不像的,就是大众对他们的呼声——一个嘲讽,一个偏爱。

当年二手玫瑰的出现,可以说是“惊吓”。

1999年,在东北新华村成立的“二手玫瑰”被邀请参加哈尔滨摇滚音乐节,主办方看他们是农村来的乐队,有些区别对待。

那时会给每个乐队发20个包子,但没有给二手玫瑰发。

当时主唱梁龙特别来气,就去喝闷酒,喝完回来后就撂下狠话,今晚上要把所有的乐队全都废掉,一定要跟他们不一样,一定要比他们出彩。

于是找了个女孩儿,随便蹭点化妆品,绑两根辫子,勾吧勾吧上了台,把观众唬得够呛。

这一偶然之举反成了“二手”的标志性特色——穿着大花裙子反串的主唱、浓眼妆、厚口红,浓妆淡抹的大老爷们。

后来到了北京,把更多观众吓着了。

当时很多人质疑二手玫瑰没资格玩摇滚,嘲讽他们来祸祸北京吗?还是祸祸中国摇滚乐?

虽然异议很多,但二手玫瑰依然我行我素不为所动。

把东北二人转、民乐等元素与摇滚乐融合,创造了一种“二手”独有的音乐风格,尽管别人骂着不入流。

两年前纪念黄家驹演唱会上,二手玫瑰用自己风格改编了《大地》和《不可一世》,被观众炮轰“滚下去”。

微博骂声更是不绝,各种“800流乐队”、“不男不女”、“人妖”、“噪音”、”最烦的乐队“等词,极尽难听。

很多人觉得用二人转和唢呐这种“土味”民俗元素演绎Beyond的歌,是一种“亵渎”,甚至“侮辱”。

当年用上唢呐和二人转的音乐是土的,摆不上台面的;如今踢着拖鞋,操着一口海丰粗暴方言,拎着个红色塑料袋上台的五条人,被感动:“这才是好音乐!”

去年的九连真人,也差不多是这个路子。

二手玫瑰玩的东北风摇滚,哪怕梁龙已经在《明日之子乐团季》当上了教导主任,但二手玫瑰在音乐界争议依然还在。

而同样是“土味”方言风格的九连真人和五条人,为什么很少有质疑的声音出现?

从二手玫瑰的被嘲“土”到五条人被追捧的“土”,同样的土,不同时期却不同命运。

甚至曾大受追捧的小众和不明觉厉的高级,还被划入了“装”的名单里。

从“追捧小众”到“以土为高级”,发生了对调的大众口味,原因应该不止一个五条人。

03

不是“高级”落幕

而是被唤醒的贴近

2020的关键词里,“土味”一定有一席之地。

这两年土味文化的盛行,势头很猛。

从短视频到各路平台卫视晚会,从精神小伙到偶像男团,甚至连奢侈大牌也想蹭“土味”的一杯羹。

明白这些国外大牌想融入中国民俗的迫切心情,但“土到极致就是潮”不是这样用的。

你们这是真土,土得没有灵魂。

“土到极致就是潮”被说烂了,如果说有进化版,应该是五条人说的他们乐队精神“宁愿土到掉渣,也不俗不可耐”。

土的内核不是俗,在五条人身上看到的是“本土的魅力”。

他们唱《城市找猪》,“农村已经科学地长出了城市,城市又艺术地长出了农村”。

采访时问,为什么很多作品里都有包含关于猪的意象?

仁科说:“我也想问为什么。因为猪很日常,我在猜啊,它们在北方的话可能是羊。”

再问,在他们作品里,猪是否是某类人的象征?

仁科斩钉截铁:“猪就是猪,绝不是人。”

阿茂补充:“也不是牛。”

仁科总结:“它就是猪。”

关于市井气,五条人玩出了诗意。

“real”这个词近几年被常常提起,如果说唱里的“real”是敢说敢干做自己,那五条人的“real”是写实记录生活。

《梦幻丽莎发廊》那首歌里的发廊小姐和顾客的故事,也许广东的每一个城中村里都在上演。

这首歌的背景是广州“石牌桥”,人物主角是广东姑娘和走鬼们。

听过歌的都说,五条人把石牌桥的漂亮姑娘,都唱进了梦幻丽莎发廊。

专辑的设计,更是浓浓的“五条味”。

《乐队的夏天》里论唱功、技巧,五条人肯定不是最佳,但他们赢在氛围对味。

不是听完想竖大拇指那种好听,而是扑面而来的把你环绕的热腾腾的气息。

他们的歌没有“炫技”的编排和手法,没有华丽燃炸的舞台,无论语境如何变迁,他们的作品始终聚焦小人物的离合悲欢。

歌词直白但不低俗,而是蕴含藏在大俗话背后的地气诗意。

《时间是某天上午》里,仁科写发现自己死于忧郁,但没人相信的荒诞。

《时间是某天上午》歌词截取

这首歌仁科写于2006年春天,录于同年秋天广州石牌村的小房间里。

听到他们的歌会有触手可及的真实感,是热腾腾的,像潮热的下午,村头榕树下的聚众闲聊。

二手玫瑰是妖娆的奇葩、重塑是严谨的知识分子、五条人是随心所欲的塑料袋。

无论从追捧小众到“以土为高级”,从土的被嘲到被捧,音乐没有贵贱,但一定有思想。

观众偏爱的不是横空出世的“土”,也不是对小众的触底反弹,而是在时代裂变、泛娱乐的今天,获得了一种打破规则的、被碰撞的、久违的惊喜。

听重塑,你觉得唱得真是好,就像讨论爱因斯坦给相对论的广义和狭义命名一样严谨,但听五条人的“阿珍爱上了阿强”或是二手玫瑰的“哎呀我说命运呐”时,你能直接感受到那份没有压力的开心和被写在歌里的生活真实面貌。

这不是什么鄙视链或是反向佐证品味的问题,不过是当年二手玫瑰被嘲时期缺失的市场教育,在今年五条人出场时,自动补给了。

二手玫瑰乐队的夏天五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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