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
那里总是很潮湿
那里总是很松软 ”
上大学第一次听到这首《南方》时,我还从来没有去过南方,但也正是从那时开始,对于南方的想象就是潮湿而松软的。在后来的十几年里,每一次去到南方,脑海里也总是会伴随着这两个词。
那时候,彭坦和他的达达乐队刚刚出来,不同于其它国内乐队流露出的那种愤怒和癫狂,他们总是给人一种轻松自由、清新简单但又略带一点点伤感的印象,像极了春天里刚冒出头的笋芽,用热爱和好奇的目光去看待、去歌唱这个世界。
当然,除了音乐本身之外,达达乐队一出来就大受欢迎很大原因就是彭坦,他不输给偶像歌手的阳光健康形象,就如同他们的音乐风格天然地融为一体,那时候的他就是“少年”这个词最好的代言人。但也因为这样的与众不同,达达在当时被很多人批评为“披着摇滚外衣的流行乐队”,可是我却不以为然:音乐的本质难道不就是自由吗?为什么非要用类型的条条框框去定义它呢?
在我大学毕业那一年,彭坦发布了单飞后的首张专辑《少年故事》,我并没有像听达达时听了很多遍,但那张专辑的封面却定格在脑海之中,照片中的彭坦一袭红衣,甚至比在达达期间华纳给他的造型还要“少年”,那张专辑并未掀起太多波澜,但从那之后,“少年”和“南方”一起成为了彭坦的代名词。
再之后的很多年,我因为工作繁忙,已经很少静下心来听音乐,更没有时间去关注乐坛的动态,关于彭坦,只是隐约在八卦新闻里听到他和春晓分分离离的各种花边,至于后来的几张专辑,也都是听一遍就放下了,仿佛是曾经两个每天说话的朋友,突然之间走向了不同的人生轨迹,彼此之间再也没有了交集,只是偶尔从别人那里听说他还生活着,仅此而已。
直到2020年的这个夏天,整个世界都变得和过去不一样,不知道是喜是悲,但我也确实多出了些时间停下来做很多过去没时间做的事情,包括重新听音乐,有一天就在例行浏览Apple music的推荐时,突然就看到了彭坦和他的《子夜集》,依旧是熟悉的嗓音和节奏,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曾经的《南方》已经变成了《南国》,曾经的少年也已步入中年。
这张专辑中,我最喜欢的反而是看了歌名后最不喜欢的一首——《午夜飞船》,因为它似乎离生或最远,而歌中的简单生活不正是我最喜欢彭坦的地方吗?然而,当第一句响起时,我就知道我会爱上它:
“夏天就要过去了,
我们来到最后一夜”
这是属于夏天的歌,属于2020年夏天的歌。最惊艳的还是副歌部分,连续四个排比句,旋律慵懒悠长,就像是夏日午夜与遥远太空的对话,确实不同于他过去和现在所有其它作品,唯一不变的还是声音中那一丝甜蜜的忧伤。
“午夜 鸥的叫声 在回荡
午夜 我们的梦 在声响
午夜 南方的鸟 在北飞
午夜 我们纷扰 在燃烧”
这么多年过去,南方,北方,依旧是彭坦作品中绕不过的话题,是早已生根在他骨子里的东西,但在他这里,我们看不到北漂的艰辛,有的只是对故土的眷恋。
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原本我只是为了去看一下突然爆红的五条人,却没想到在一个综艺节目中意外看到了彭坦,以及重组后的达达乐队,这可比看到他出新专辑更令人惊讶。当他再一次唱起:“我住在北方 /难得这些天许多雨水/夜晚听见窗外的雨声/让我想起了南方”时,我的眼眶终于忍不住变得潮湿,发了条豆瓣广播感概,发现很多友邻都和我一样,想起了南方,也想起了曾经听南方的日子。
我已经不记得上一次看到他是什么时候,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变的是眼神中的纯真,真的就像周迅在节目中说的:仿佛这15年被完全抹去了,他还是曾经那个唱着《南方》的彭坦。也有其他乐队的成员说道:“归来仍然是少年”,不过尽管还留着一个娃娃头,尽管比大多数同龄人看上去要年轻很多,但他的脸还是明显老了不少,你已经很难再用“少年”去形容他。
但归来不再是少年又如何呢?他的心态或许比大多数年轻人都更像少年,他身上丝毫看不到那个年纪中年男人常有的油腻,但也看不到年轻人的趾高气扬和放荡不羁,他身上依然是只属于他的那份阳光与纯真。
印象最深的一幕是第二轮分组双选对手时,达达乐队和木马乐队双选成功后,彭坦激动的一下子就从台上扑到了木玛的身上,那一刻他就像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最后在这轮比赛中,达达乐队翻唱张震岳的《再见》被淘汰,我并没有感到太多遗憾,因为即便作为彭坦的歌迷,即便他用心解释了改编的理由将我说服,我也不觉得这是一次对经典特别成功的改编。
但被淘汰了又如何呢?我在彭坦脸上看到的依然是天真的笑容,你在他身上永远看不到那种“我最牛逼”的自我感觉良好,你在他的歌词中也看不到青春、迷茫、生命、灵魂这些虚无缥缈的大词,你在他的歌声中也听不到对西方乐队拙劣的模仿,有的只是平实的生活和最细微的感受,而这一切在call out的那首《Song F》响起时全又回来了。
2020的彭坦,是重逢,更是邂逅,不再是少年,却又永远是少年。